这低缓而深情的吟唱,如同最温暖的溪流,缓缓注入周雪妍惊悸未平的心田。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旋律和令人心安的体温中渐渐松弛,沉重的眼皮缓缓合拢,抽泣声终于完全止息,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。她依偎在他怀中,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倦鸟,沉入了无梦的安眠。
木溪文保持着这个姿势,直到确认她已睡熟。他才极其缓慢、无比小心地,如同挪动一件稀世珍宝,将她从怀中轻轻托起,再轻柔无比地放回柔软的床铺。拉过洁白蓬松的被子,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,确保每一寸温暖都被包裹。然后,他没有离开。他拉过一把椅子,静静地坐在床边。一只手依旧轻轻包裹着她露在被子外微凉的小手,传递着无声的守护;另一只手则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,指腹极其轻柔地、一遍遍拂过她光洁的额头,仿佛要抚平所有残留的梦魇痕迹,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宁静。
监护病房柔和的灯光下,周雪妍沉睡的容颜宁静安详。木溪文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微凉的额角,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景象,坠入一段浸满雨声与告别的冰冷回忆。
那是在前任队长——他的爷爷木月——生命烛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前夜。爷爷的身体早已被岁月和力量的反噬掏空,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免疫系统形同虚设,暴露于微尘都可能带来致命的感染。然而,在那个细雨绵绵的傍晚,他却执意让木溪文推着轮椅,来到基地后方那座寂静的山坡。
天空低垂,一弯残月挣扎着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间透出微弱、惨淡的光晕。细密的雨丝无声飘落,织成一片朦胧的纱幕。远处,MY市的灯火在雨雾中晕染开一片模糊而遥远的光晕,与这荒凉的山坡形成诡异的对比。雨滴打在泥土和草叶上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带着死亡预兆的、奇异的清冽。
“溪文……帮爷爷……把这劳什子取下来吧……”木月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,枯槁的手指点了点扣在口鼻上的呼吸面罩。
木溪文心头一紧:“爷爷!不行!雨夜湿冷,你会……”他不敢说出那个字眼,力量拥有者的晚年,身体早已失去了最后的屏障,每一次自由的呼吸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。
“不,”木月打断他,浑浊的目光却异常坚定地投向雨幕深处,“让我……再好好地……看看这颗星球……最后一次。”
木溪文所有的劝阻都被堵在喉咙里。他默默地俯身,小心翼翼地为爷爷取下了那维系生命的辅助。老人猛地吸了一口气,那久违的、带着泥土气息和雨滴清凉的空气涌入他衰败的肺腑,引起一阵剧烈的、带着痛苦却又似乎无比满足的咳嗽。他贪婪地、不顾一切地呼吸着这自由的、属于大地的气息。
一老一少,就这样在凄迷的雨夜中沉默着,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,守望着这片被雨幕笼罩、光影交织的苍茫大地。
“孩子……”木月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雨丝更轻,却重重地敲在木溪文心上,“爷爷……真心实意地盼着……你能与你真心所爱之人……长相厮守……白首不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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