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孩子——这里有孩子了。他们在相互抢夺什么。大片的玻璃棱面折射阳光,投出破碎的虹。梧惠想起路上有座小型教堂,窗框处干干净净,一点残留的玻璃也不曾留下。孩子们将它敲掉,用光闪过梧惠的脸,嬉笑着跑了。良久,梧惠的双目才感觉到一阵斑斓的钝痛。
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狗吠。不远处的空地上,似有败军留下的军犬和土狗厮杀。有几个闲散人员围在那边,大声叫好,夹杂着不知是铜板还是弹壳碰撞的脆响。她不想招惹,视线搜寻其他人的存在。但目光所及之处,只有几位老人在晒太阳。
靠近他们时,一位老妪突然大叫起来。她后退两步,这才意识到自己快要踩到她的麻袋。里面会有什么,梧惠并不好奇。她试图说些什么,才发现老人们大多耳聋眼瞎,听不清她的话。一番失败的交涉结束,梧惠不得不就此离开,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此时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刺入耳中。
她的嘴抽动一下,僵硬地转过头。空地上的黄色土狗战败了。它在地上徒劳地抽搐,红色的血水往外涌着,让人想起失控的水龙头。军犬把土狗的肠子拖出两米。从梧惠的视角望去,像红色的、黏稠的破折号。
一旁的中年人们叫喊着,有人哀愁有人笑,还有人拿来铁棍将近乎发狂的军犬推开。另有个跛子,托着一条断腿,拿来大锅与破勺连连敲打,终于吓退了疯狗。人们夺来锅子,商量着死狗该怎么分配才好。跛子一瘸一拐,追不上他们。
那群人中,有秃头的男人朝梧惠吹着口哨。她茫然地停下脚步,不知如何是好。其他人见状便想上前招惹她。梧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无法动弹,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。
恰有一队推着竹车的人从空地路过。简陋的推车上堆着麻袋,上面印着红十字会的标。有白色的粉尘随颠簸逸散,也许是石灰。梧惠看到他们都穿着胶鞋,戴着口罩。
有人扯下口罩,朝那群脏兮兮的懒汉吹起哨子。刺耳的声响划破空气。他又用上膛的动作以示恐吓。他们立刻拎着死狗和锅子,作鸟兽散。
第五百四十一回:异乡
吹哨的人还在咒骂,让他们少惹麻烦,瘟疫来时谁也别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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