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官人看着李瓶儿一双水杏眼儿含着春水,直勾勾地只在自己身上打转。那眼神儿,又焦又渴,恨不得立时便把这自己囫囵吞下肚去。
眼见她身子都酥了半边,大官人赶紧脱身:“烦你转告花兄弟一声。那三百两银子,宽限七日,务必凑齐了送来。不是兄弟我不讲情面,实在是……到期不还,你我面上须不好看。呵呵。”也不管她脸色如何,拱拱手,施施然便去了
这话如同一瓢冷水,兜头浇在李瓶儿那团烧得正旺的邪火上!她满心盘算着今夜如何撩拨这西门大官人,成就好事,哪曾想他竟提起这煞风景的债务。
李瓶儿脸上的媚笑登时僵住,一颗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,那点指望,那点算计,全成了泡影。不敢恨西门庆,却把这天大的怨,全数记在了那不成器的花子虚头上!
过不了半会。
花子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,嘴里还哼着小曲儿,刚一脚踏进二门门槛,还没看清人影,只听“哗啦”、“哗啦”两声!
两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、冰凉刺骨的冷水,兜头盖脸,泼了他一个透心凉!
此时正是入冬时节,虽未到酷寒,可这井水泼在身上,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皮肉。花子虚“嗷”地一声怪叫,酒意全吓醒了,冻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,上下牙关“咯咯”打颤:
“哎…哎哟!作死的…作死的小贱蹄子!眼…眼瞎了吗?冻…冻煞我也!”
李瓶儿冲洗披着大红袄子叉着腰,站在廊下,柳眉倒竖,杏眼圆睁,指着花子虚的鼻子便骂,声音又尖又利:
“呸!你这没囊气的王八!还有脸嚎?睁开你那狗眼瞧瞧,泼你冷水都是轻的!西门大官人方才亲自来了,撂下话来——那三百两银子,只宽限你七日!七日之内不还清,叫你吃不了兜着走,大家脸面都撕破了喂狗!还不快滚去想法子!等着天上掉银子砸死你吗?!”
花子虚冻得嘴唇发紫,浑身湿透,冷风一吹,更是透骨生寒。抱着胳膊,缩着脖子,抖抖索索,如同落汤鸡一般,连滚带爬地就往自己房里钻,只想赶紧换下这身湿透的冰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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