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远走过来,满是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上。这个地主家的私生子咧嘴一笑,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:
"四哥!"
顾家生深吸一口气,混合着硝烟与血腥味的空气灼烧着肺部。他抬头望向远方,朝阳已经完全升起,将罗店焦黑的土地染成金色。
顾家生拖着那条被弹片划伤的右腿,一瘸一拐地穿过野战医院。每走一步,军靴都会陷进被鲜血浸透的泥泞里,发出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。
野战医院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。残缺的肢体随意堆放在角落,染血的绷带像蛇一样缠绕在断裂的步枪上。哀嚎声此起彼伏,一个失去双眼的士兵正用嘶哑的嗓音呼唤着母亲的名字。顾家生的鼻腔里充斥着脓血、腐肉和消毒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,让他的胃部一阵阵痉挛。
他在一处用祠堂门板临时搭建的手术台前停住脚步。师长王学民正躺在上面,左腿缠着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,变成了暗红色。那张曾经威严的面孔如今灰白得如同死人,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。
"报告师座!341团二营三连连长顾家生向您报到!"
顾家生的声音在颤抖。他看见师长胸前的将官制服破了个狰狞的窟窿,露出里面发黄的纱布,边缘正渗出淡红色的液体。
王学民艰难地转过头,浑浊的眼球在看见顾家生时突然闪过一丝光亮。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顾家生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。
"我们暂七十二师...还剩多少人?"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