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在期待什么正义,兰陵郡王。”宴青都觉得有些好笑:“是风度翩翩的侠客跑到不夜天城的皇宫,一剑枭首应乐,事了拂袖而去?又或者是位高权重的统帅召集三十六军镇清君侧,威逼应乐退位,和平过渡政权?还是像你说的这样,为应乐这个暴君鞍前马后,等她什么时候腻了累了放权,才有机会伸张正义?”
“你期待的与其说是正义,还不如说是施舍。你期待有一个强者从天而降,帮你解决所有麻烦,这个人可以是别人,也可以是应乐,因为你知道自己无法抗衡应乐的筑基伟力,所以从未想过反抗……在你看来,如果无法反抗,就应该选择顺从蛰伏,明哲保身,等候时机,对吧?正义是必须要胜利的,如果不能胜利,那就像你说的那样——只是遗臭万年的罪人。”
“真是成王败寇的正义啊,非常适合你,兰陵郡王。”
应如是嘴唇变得煞白,身体轻轻晃了一下,但双手依旧握紧武器。宴青才发现她的脸色非常憔悴,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,但就是这样的人在半空中抓住了致命的战机,击溃了飞跃的‘宴十一’。
“不对吗?”良久,她轻声反问一句,语气甚至有些软弱,说出来的瞬间应如是就后悔了,她的立场不应该接下对方的话茬……也不该如此软弱。
“对。”但宴青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:“这确实是一条正确的道路。面对无法力敌的强者,顺从是唯一正确的选择,非要对抗只不过是浪掷自己的生命,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,反正就算没有自己,也会有其他人臣服暴君,但如果自己身居高位,说不定还能做点好事,总好过将天下让给自己讨厌的魑魅魍魉。”
“你没有做错。”
应如是怔怔望着被她压制的夜叉面具,憔悴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万丈容光,瞳孔里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绽放,巨大的悲伤与酸涩涌上了她的鼻腔。她努力压制这份难以言喻的悸动,但双眼还是被这份激荡的情绪所淹没,仿佛青山蒙上了薄雾。
她默默解除了防御屏障,任由冰冷的雨水淋遍全身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冷却心中的火焰。
但她什么话都不能说,什么表情都不能露。
她清晰地感觉到应乐在注视着自己,全身就像是被无数利剑指着要害,简直是恶鬼在伸出舌头舔舐她的灵魂。
这就是她的现实,世界风雨飘摇,一路上尽是鬼蜮,庞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,身处天地之间却仿佛孤身一人,踩着荆棘淋着大雨,跌跌撞撞又小心翼翼地前行,却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等待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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