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,把她这身自己都爱煞了的好皮肉、好身段,连同那颗还不曾死透的心,都死死地禁锢住了!
银钱上勒得她喘不过气,连盒像样的胭脂都买不起;身子上更是荒芜得长草,守着个空名头,守着个活死人墓!
百日里那些天杀的泼皮还在敲着竹板唱,唱她“偷汉子”、“养龟儿”……林太太听着那腌臜词儿,心口窝里像被泼了一瓢滚油,又烫又疼!
她盯着镜子里自己那熟透饱胀得快要裂开的果子般的身子,一股强烈的、带着恨意的渴望猛地窜上来:贼老天!真要有那么个“汉子”来偷,来抢,来糟践才好呢!强过现在这般活熬油!
这边林太太自哀自怨。
那边桂姐儿出了王招宣府,抬眼一瞧,哪里还有轿子的影儿?想是那起子惫懒轿夫等得不耐烦,竟自溜了!直气得她跺着小脚,粉面含嗔,肚里把那晦气的轿夫暗地里咒了千遍万遍。
夜已深沉,墨汁儿似的泼下来。此地离丽春院隔着好几条街巷,白日里车马喧阗,此刻却如同鬼蜮一般。
四下里黑洞洞的,连颗星子也瞧不见,只有那穿堂过巷的风,呜呜咽咽,像野地里失了伴儿的孤魂在哭嚎。
道旁老树虬枝张牙舞爪,黑影幢幢,仿佛藏着不知多少魑魅魍魉,随时要扑将下来。
桂姐儿再如何会算计,终究是个青涩的雏儿,何曾孤身一人走过这等阴森森、鬼气森森的长路?
手里连个灯笼也无,只凭一点微末的月色辨认脚下坑洼的青石板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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