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之间的话还是不多,但关系却在朝夕相处中日益缓和。父亲想带我回如皋治疗,我拒绝了!在家乡石小凤肯定会去看望,我上大学后一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,寒暑假也没回家(学费、生活费都是父亲汇来),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。
病房里有电话,人工转接后也能拨打外面电话,父亲经常与石小凤通话,从话筒里也能听见她在问这问那。有一次,我小声对父亲说,我想跟她说几句话。父亲大声说:“小凤,小燕想跟你说话。”小凤可能太激动,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“小燕,你要多注意身体啊!”我嗯了一声,电话突然断线了。
六月份父亲回家,姑姑替换父亲来照顾我。两个月后父亲再次来时告诉我石小凤又作了一个重大决定,她听人说亲姐弟或亲姐妹间配型成功的几率最高,她打算生一个孩子,用婴儿的脐带血和我配型。我想说不用,但对生命的强烈渴望,却让我不想拒绝。我低声说了一个“好”字,泪水禁不住汹湧而出!我想起多年前被我变相扼杀的那个孩子,如果他或者她在,说不定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!就在这一刻,我第一次对石小凤感到愧疚!她该有多喜欢那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生命啊,而我用一句话将他(她)扼杀;而当她用一颗母亲的心对待我这个忤逆的继女时,我还给她的却是顽固的仇视。
这一年,父亲五十六了,石小凤四十岁,我不知道他们经过怎样的努力,一年后终于在我所住的医院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。经过配型,医生兴奋地告诉父亲,HLA吻合点高达十个,这意味着我可以进行成功率最高的全相合移植了。当父亲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,我的泪水再度潸然而下。我来到妈妈的产房,第一次清晰地减出了一声“妈”,我想说声对不起,却被她制止了。她说我妈去世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我和爸爸,她答应过妈妈,说到肯定要做到!
半个月后,我带着感恩的心情被推进手术室。手术非常成功,经过半个多月的观察和系统检查,医生说几乎没有排异,如果不出意外,我能在一年内痊愈。
我后来边治疗边学习,1986年顺利毕业。我本来可以留校任教,为了照顾爸妈,我托人介绍来到南通港务局工作。丁正山正好也在南通工作,我们从小青梅竹马,如今不过是重温旧梦。第二年我们有了儿子。
我们在南通买了房子,妈妈帮我带孩子也带弟弟。因为孙子比儿子小,妈妈总是偏向孙子。我弟弟有时不服,妈妈对他说:“你是舅舅,长辈,跟外甥争,不害羞吗?”弟弟听说自己是长辈,也就不跟我儿子争了!
我儿子比我弟弟小三岁,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。有时一家人上街,别人都以为我两个儿子,这时候我总要把弟弟单独揪出来:“看好了,这是我弟弟!”
南通没有人知道我妈是继母,我也从来不对外人说。今天同学聚会我才讲出来,其实她就是我的亲妈!
2015年10月,单开华同学组织过如皋中学85届同学聚会,地点在灵山小镇拈花湾。再回首,30年倏忽而过。
走近小镇,便听到古琴泠然,禅意扑面而来。我理解禅为内心的平和喜乐,外在呈现则是自然诗意,如草顶的唐式建筑,竹篱笆,开花的树,雅致的花器、摆设……这里靠山临湖风景绝佳,加上欢喜抄经、同愿传灯、静雅花道等活动,更添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之意。这样的聚会是随意自在的,时而与同学们晒太阳、共进晚餐,时而独自悠闲踱步,用镜头捕捉无处不在的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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